春風吹開了大地,卻吹不散曾經的記憶。春日的暖陽喚醒了冰河,在波濤拍岸聲中,柳枝綠了,小草也出來了,我不禁又想起了曾經居住在渠邊上的那些日子。
我決定再到那里看看。從金源橋往西,印象中那高低不平、泥土飛濺的渠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寬闊平整的柏油馬路。路的一側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另一邊則是鳥語花香的休閑公園。很快就到了舊居附近,但是眼前的景象與之前的環(huán)境卻是大相徑庭。站在馬路邊,努力地回憶著,終于在原有建筑物的參照下確定了我們之前居住的大概位置。這時,一個迎親的車隊從我眼前駛過,我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渠邊上溫暖的小家。
那是上世紀80年代的冬季,一個艷陽高照的日子,一輛軍綠色的212吉普車顛簸著行駛到盟委汽修廠便停了下來,一條渠擋住了它的去路,而再往東去,那窄窄的渠陂上只能步行。車子停穩(wěn)后,一位身穿藍色西褲、紫紅色棉襖,身形嬌小的新娘被眾人擁簇著從吉普車上走下來,她的臉龐被領口處露出的紅色毛衣映得更加紅潤。伴隨著一陣陣鞭炮聲,濃濃的硝煙和著渠陂上的塵土,像云霧一樣,在人們的腳下升騰、落下、再升騰。那一年,21歲的我,就這樣在眾人的前呼后擁下,茫茫然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跨進了渠邊上那間屬于我的新房。
公公婆婆家的平房是原盟賓館的家屬房,就在渠邊上。房子面積雖然不小,卻住著公公婆婆和四個孩子以及將近80歲的外公,所以根本騰不出房間給我們作婚房。于是,公公婆婆在涼房旁邊蓋了一間十來平方米的南房,給我們當婚房。小南房緊挨著渠,窗戶正對著渠陂,夏季鳥兒鳴翠,秋天蟲兒呢喃,傍晚有人竊竊私語,整日都很熱鬧。那時,渠的兩邊有很多平房,大多是各機關單位的家屬房。
這條渠就是北邊渠。它東西橫貫整個城區(qū),沿途以馬拉沁橋為中心,兩側每隔一段便設有或寬或窄的簡易小橋。北邊渠也曾供水于周邊農田,也曾是孩子們最喜歡的地方之一。住在渠邊上的人家,男孩子恐怕沒有幾個能幸免被家長從渠邊上提著耳朵拎回家打屁股的。因為水源充足,水渠兩邊有很多高大的柳樹,有些地段還有茂密的蘆葦。一些柳樹生長年代已久,上面部分已經枯萎,又從樹的底部發(fā)出來很多新的枝條,那一叢叢的柳枝生機勃勃。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北邊渠不再承擔灌溉使命,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垃圾場,加之渠陂遠遠高出住宅區(qū),給生活在渠兩邊的人們帶來了諸多不便。炎熱的夏季,渠陂上垃圾遍地,污水橫流,蚊蟲泛濫,大家根本不敢開窗通風。每遇下雨,雨水必定會從高處涌進院子里。大雨過后,院子變成汪洋,全家人就要總動員,提著桶,端著盆,一點一點地把灌進院子里的水清理出去。年復一年,渠邊上的人家對這樣臟亂差的生活環(huán)境怨聲載道。
隨著城市的快速發(fā)展,居住在渠邊上的人家終于迎來了特大喜訊:政府將征拆北邊渠兩邊的平房,利用北邊渠打造城市園林水系景觀帶,改善市民的生活環(huán)境。人們歡天喜地,奔走相告。隨著征拆工作的推進,大家紛紛選擇了新的居住地。
站在路邊,我看到我們曾居住過的地方已經改建成一個很大的便民市場。而馬路這邊,一座全新的全民健身中心大樓拔地而起,樓后便是景觀公園。走進公園,一條景觀渠彎彎曲曲,有些地段以舊渠為基礎順勢而行,各種造型別致的小橋連接著兩邊的綠化林帶。渠的兩邊,各種綠植已經開枝散葉,生機盎然。小廣場上設置有多種健身器材。色彩鮮亮的兒童活動區(qū)內,孩子們愉快地玩耍著。幾位老人在涼亭下聊得熱火朝天,走過去和他們攀談,得知他們也曾住在渠邊。大家聊著北邊渠翻天覆地的變化,遺憾自己的父輩沒有看到如今美麗的北邊渠。
春天是多情的,跳躍在樹冠的鳥兒、微風中起舞的柳枝、纏繞在樹干上日漸發(fā)綠的藤蔓,婀娜多姿的它們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向人們微笑致意。春風像是調皮的孩子,搖一搖路邊的樹,便葉綠花開,吻一吻地上的草坪,就有了一片片生機勃勃的綠洲。沿著蜿蜒的小路繼續(xù)西行,遠遠地便看到了馬拉沁大橋。這座架在北邊渠上的主橋見證了這條渠的變化,也見證了這座城市的發(fā)展。橋上,車水馬龍;渠邊,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