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斗爭策略問題，盡管具體執行中尚有這樣那樣的分歧，但經過實踐和總結，同志們的思想終將統一到正確的實事求是的軌道上來。用不了多久，眼前的錯綜復雜是是非非就會得以澄清，一切誤解紛擾都將化解，回歸正道。這樣想著，劉生愷的心里敞亮多了，輕松多了。

　　第十九回：劉生愷傾情說改造 林曉英忐忑拍雙手

　　迎著熾熱的太陽光照，劉生愷來到勞教所。二十幾名政工人員在辦公室門前排成兩行歡迎劉參謀長的光臨。當劉生愷邁著瀟灑的軍人步伐出現在人們中間時，大家報以熱烈的掌聲。大伙兒用欣賞的目光迎接這位大名如雷貫耳的剿匪指揮員，心里都在默念同一句話：好一位英俊瀟灑精神抖擻的青年才俊！同時也為他受到的不公正待遇鳴冤叫屈。

　　劉生愷走到大家跟前，笑容滿面地和大家一一握手問候，然后用有點激昂的語調說：“請大伙回到會議室，請吧。”說著自先進了屋門。

　　說是會議室，其實就是一間學生用的教室，二十幾個泥臺子，之間擺著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凳子。講臺上也照例擺放著一張木制的桌子，對面墻上是一塊大大的泥抹的黑板。這地方原來辦過學校，在建設勞教所時兩間校舍得以綜合利用。牛四旺叫劉生愷參謀長在講臺上就座，上面只放一個小凳；劉生愷順手將那凳子提起，走到講臺下面的一個拐角坐下。他見大家都還站著，便招呼道：“大家都坐呀，我有這么可怕嗎？”一句話，說得大家都咧開嘴笑了。

　　這時，牛四旺站起身說：“大伙兒下面安靜，今天我們勞教所特意請陜壩軍分區首長——劉生愷參謀長給我們作報告。劉參謀長轉業地方之前在部隊就從事政治委員工作，有著豐厚的思想政治教育資源，他的到來，使我們勞教所蓬蓽生輝。下面請劉參謀長作報告，大家鼓掌歡迎！”

　　教室里響起一片掌聲。

　　劉生愷站起身笑臉答謝，然后說：“不是報告，是和大家談談心，交流一下思想。我想，現在大家最關心的問題還是：我們為什么要建這個俘虜勞教所？有人私下對我說過，都是些匪兵，為非作歹之徒，拉出去崩了不就得了！大家想想，事情要那么簡單，我們大伙兒就該回家種地去了。”聽的人又是一陣會心的笑。

　　劉生愷接著說：“現在是新社會，人民當家作主。對于曾經犯過錯甚至有罪的人，我們也希望他們真正悔過，只要他們真正走到人民這邊兒來，我們就歡迎。這就是社會主義與舊中國的不同，新社會是給人出路教人自新的社會。是的，這些被俘的人中，大多作過惡，苦害過百姓，但大家想想，他們為什么要去干那些勾當？據我所知，土匪中絕大多數人都是被迫走上犯罪道路的，他們本來也是窮苦人出身，是苦得再不能苦的那部分人，絕非心甘情愿啊！”

　　下面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會場里的林曉英更是把手掌鼓得熱烈而歡快，她從綏遠省舉辦的干訓班學習回來不久，歸隊后還是首次與劉生愷見面。她懷著復雜的心緒來到會場，竟然沒有勇氣走上前去，與近在咫尺的劉生愷打招呼，只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默默在人群中就座。林曉英沒有料到，她與劉生愷的會面是在這樣的時間與這樣的場合。此時，林曉英的內心充滿矛盾，五味雜陳。意外與疑惑，驚喜與期待，痛苦與抗爭，多種感受交織在一起。作為自己一向崇敬的上級首長，無論面對黨和人民交給的工作，還是日常生活做派，待人接物，學習，鍛煉，進步，劉生愷都是心目中的楷模。他的和藹可親的音容笑貌，優雅得體的舉止言談，無不使她由衷敬佩。可這樣一個人物，卻遭到莫名的處罰性對待，她左思右想都找不到答案。更可氣的是，劉生愷“下放”到勞教所的事情一經傳開，各種小道消息也像瘟疫似的伴隨產生，人們不再像以往那樣以崇敬的口吻談論這位大名鼎鼎的英雄，而是表現得冷漠、猜疑、觀望甚至鄙夷。而各種小道消息的傳播，林曉英總是最后一個聽到，所有三五成群秘而不宣的品評議論，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好像隔著一層厚障，又好像有意瞞著她似的。當這些流言蜚語在不經意間傳到她耳朵里時，早已成為過了時的被人咀嚼到無味的剩菜殘羹。然而，此刻，眼前站在演講臺上的劉參謀長，風度翩翩，神采奕奕，款款而談，分明還是自己心目中那位德高望重的首長，全身閃耀著七彩光環的戰斗英雄。

　　林曉英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眼前聽聞的無比真實性，此前的一切擔心與疑慮頃刻間煙消云散。她屏息凝神聽完劉生愷的講演，恍惚間覺得命運之神只是與自己開了個小小的玩笑，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忽然來到自己身邊，不正是命運之神的格外眷顧嗎？于是，她滿含著眼淚，真誠發自肺腑，舉起白凈纖細的雙手，報以欽佩和感激的鼓掌。

　　第二十回：戀人無意邂逅陜壩 女兒有情含蓄心底

　　劉生愷與林曉英在綏西陜壩相遇，純屬意外。那還是劉生愷初來陜壩就任的當天下午，在地委職工食堂里就餐的時候。劉生愷一眼認出坐在餐廳一角就餐的林曉英。劉生愷向埋頭吃飯的林曉英喊了聲：“林曉英！是林曉英吧？”

　　林曉英驚疑地循聲看去，一時沒弄明白是誰在喊自己名字。劉生愷看著驚異中的林曉英，站起身舉起手招呼，一面提高聲音補了一句：“這里，怎么？還認得我這個老同學嗎？”

　　林曉英聽著這似曾相識的問候，定睛細看，不禁喜出過望又多少有些尷尬。她漲紅著臉說：“不認識！誰敢認你這軍區大首長。”

　　劉生愷風趣說：“那好吧！我倆就讓牛處長作證，從此誰也不認得誰！”說著看一眼一同走進餐廳的牛四旺。

　　已經端著飯盒走到劉生愷近前的林曉英一湖喜悅蕩漾在眼里，臉漲紅到耳根說：“這關牛處長什么事！大首長還逗嘴，真是的。”

　　先一步坐在一旁用餐的牛四旺見劉參謀長與林曉英是關系不一般的老同學相見，就機敏地說了句玩笑話：“老同學相見，一定是千言萬語涌上心頭啦。”說著就要告退出去。

　　劉生愷卻擺擺手說：“不必這樣。正好一起聊聊大家的工作。”

　　牛四旺聽劉生愷這么說，不便就走，招呼飯廳服務員打一份兒飯過來，把筷子遞到劉生愷手里。劉生愷示意也讓林曉英同桌坐下，三人坐在一張飯桌上，邊吃飯邊交談，牛四旺像平時開會時匯報工作那樣，認認真真將自己的工作近況備細說了一遍。

　　林曉英則趁勢將自己碗里的一塊兒排骨夾到劉生愷碗里，說：“這個犒勞首長。看你消瘦的，眼眶都隆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