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咆哮道：“少廢話！乖乖進屋去！”戰士們一個一個地走進那屋子，雷勇也走到門口。這時那被押著的孔晶晶突然大吼一聲，瘋了似的與漢子廝打在一處。雷勇猛地向左跨進一步，一個后飛腳，不偏不倚，正中那漢子持槍的手腕。那漢子的手槍被踢得飛在空中，險些跌倒。雷勇撲上去將漢子擒住，戰士們乘勢而上，將那漢子綁了。

　　雷勇定睛細看，眼前這個漢子濃眉大眼，闊臉方嘴，胸毛長到了脖頸上，他正是在烏蘭忽哨拘捕的土匪，后因有立功表現，被無罪釋放的賽吉爾。據賽吉爾交代，那先前放羊的羊倌正是匪首李在。當雷勇領著人再尋那羊倌時，卻早已逃匿，無影無蹤。

　　這時，簇芨林中忽然槍聲大作，百十來個匪徒將行動組四面包圍。雷勇見狀，急命戰士們就地臥倒，仔細觀察敵人動靜。匪徒見行動小組突然隱身不見，便小心翼翼地搜索前進，將包圍圈漸漸縮小。雷勇眼見匪徒已摸到距自己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屏著呼吸，瞄準一個匪徒，就要開槍射擊。忽聽得一陣激烈的槍聲從四面響起，是劉生愷參謀長率紅白馬連的戰士與土匪交上了火。雷勇和戰士們從地上一躍而起，對著慌亂中的匪徒開了火。陷入里外夾擊的匪徒一面還擊，一面借著簇芨的掩護潛逃。但紅白馬連的戰士已以優勢兵力將其分割包圍，經過半個小時激戰，匪徒大部被殲。

　　紅白馬連的戰士將逃竄的散匪盡數殲滅，卻不見匪首劉大胡子的蹤影。正在搜索時，突然從不遠處發出一聲慘叫，戰士們聞聲圍過去，卻見幾頭野狼將一個人撲倒在地。連長趙云一聲令下，戰士們一齊開槍，將那幾頭惡狼擊斃或驅散。大家近前細看，那尸體已不成人樣，但下巴和臉頰上的長胡子依稀可見。

　　雷勇聞聲趕了過來，卻見那戰士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就在這時，從那洞口里嗖地飛出一把鋼刀，正中一個戰士胸口。那戰士“啊呀”一聲，身子一仰，向后倒了下去。行動組的其余戰士看得真切，匪首李在就隱身在蛇洞的一個叉洞內，又要向這邊飛投鋼刀。戰士們立即就地趴下，仔細觀察動靜。這時，匪首李在忽然將身子一縮，消失得不見人影，只留下一個黑洞洞的岔洞口。

　　雷勇叫戰士們沉住氣，繼續趴下觀察。仰面躺著的雷勇忽然看見百米處的簇芨林子晃動，顯然有人在林中逃竄。急命戰士們分兩組迅速朝那個方向包圍過去。慌不擇路的李在終于撞在了五支黑洞洞的槍口之下。戰士們一齊動手，將那李在擒住，用麻繩子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李在告饒說：“捆得太緊了，請手下留情。”一位戰士回答說：“縛虎不得不緊。”說完，把李在綁在一峰駱駝的背上。雷勇看一眼綁在馬上的李在，想到民間關于李在力斷鋼筋的傳說，又讓戰士們用鐵絲在李在身上反復纏繞，直到纏成個鐵桶。

　　那中了李在飛刀的戰士，鮮血一滴滴地流出。雷勇叫他躺在地上，戰友們預備好棉花藥水紗布，然后猛地從戰士身上把那刀拔出。戰士們動手給他包好傷口，扶他上了駱駝，一路護送回到陜壩。

　　第二十三回：孔晶晶終于露真容 賽吉爾二次落法網

　　話說女政工孔晶晶由兩名戰士護送到劉生愷面前，劉生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孔晶晶滿臉污垢，衣衫襤褸，疲憊不堪，仿佛在灰堆里滾了三天三夜的撿煤渣的老太婆。劉生愷心里一陣酸楚，本想問她這些天的遭遇，卻不忍開口。倒是孔晶晶喜出望外，稍事休息便恢復了生氣。她眼轉淚花說出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來：

　　“那日洪少三叛逃，出乎意料。我出門察看究竟，卻見騎兵營長洪少三已經將隊伍集合起來，高叫道：‘共軍的窩囊氣我等受夠了，現在我就帶弟兄們上山，干打游擊的老本行。軍令如山，馬上出發！’聽了洪少三的命令，一營戰士翻身上馬。卻見三個戰士站在原地未動，很顯然是不愿意跟著隊伍叛逃。洪少三二話沒說，掏出手槍將那三人擊斃。看到戰士中彈倒地，我當時就嚇得叫出聲來。洪少三獰笑一聲，忽然對身邊兩個衛兵說：‘把這女政工也帶上，關鍵時刻可當人質！’我被撲上來的衛兵反綁了上手，架上馬背。我被裹挾在叛逃的隊伍里，一路顛簸進了大山。洪少三雖以抓人質名義把我綁走，但實際另有隱衷。他在暗戀我，幾次試探都被我拒絕。我知道他不會傷害我，果然進山以后，他就命人把捆綁我的繩子解開，指定兩名騎兵看護。當天夜里，我乘著那兩個兵熟睡，獨自一人溜出軍營，沿著一條山溝摸索逃脫。出了山溝，是一帶丘陵地帶，我想翻過丘陵就應該能找到出山的山口。這樣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我已精疲力竭，但不敢稍事停留，我知道如若天亮之前走不出山口，洪少三一定會派人追來，一切努力將前功盡棄。疾走在丘陵之間，只覺高一腳低一腳，上坡下坡，腳下是碎石砂土。行進間，我的腳下忽然踩空，身子就像飄在空中似的，我本能地在心里說了聲‘完了’，就覺雙腳同時著地，腳后跟在砂土上蹭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憑感覺，我懸空落地，至少也有一丈有余的高度。只覺得一陣鉆心疼痛，我失去知覺。

　　待我醒過來睜眼看時，我已躺在一座蒙古包里，眼前是一位慈祥的額吉，正在為我念經祈禱。原來正是這位額吉救了我，她看上去足有六十歲，不知是怎樣把我弄回這氈包。我想起身，但腰椎疼得厲害，那額吉趕忙示意讓我別動，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摔成重傷，十有八九是腰椎骨折。傷筋動骨一百天。額吉每日為我換敷草藥，奶子炒米精心照料，我不覺在氈包過了三個多月。我身體漸漸恢復，走出氈包察看，卻見這氈包扎在一個很隱蔽的山溝，這一帶荒無人煙。我心里感到后怕，又覺得慶幸，正是這個荒無人跡的山溝與氈包叫我脫離虎口！一天中午，一個彪形大漢突然進了氈包，與迎上去的額吉抱頭痛哭。后來我知道，那漢子名叫賽吉爾，正是氈包的主人，老額吉的兒子，他剛從陜壩回來，是被公安局扣捕后釋放的。見此情形，我決定告別額吉出山歸隊。但那賽吉爾卻忽然對我說：‘你不能走！山里野狼多，又有土匪，你一個單身女子不識路，很危險！要走，就等明天，我送你。’

　　第二日天明，賽吉爾牽一馬匹，要送我出山。不料剛走出三四里路，就被一群匪兵撞見。我被裝進一個麻袋，只覺腦袋嗡嗡作響，不久就陷入昏迷。待我從麻袋里被倒出來，卻黑糊糊地不知被帶到什么地方。只聽匪徒們喚來被呼為李司令的人，請示如何處置我。那個李司令好像預先知道綁我的事，說：這女的是共產黨的人，崔總司令有大用，好好看管，不準跑了。隨后就有七八個兵湊到我跟前，說起污言穢語來，一個瘦猴子說著臟話就動手動腳。忽然有人伸手將那瘦猴提溜了去，接著就聽得‘啪’一聲槍響，那瘦猴被就地槍決。槍殺瘦猴的人正是先前那個李司令，他殺了人返回到匪徒們中間，惡狠狠地說：誰要敢再動這個人，就地處決！自此，匪徒們只是用眼直勾勾地看著我，卻無人再敢調笑動手。第二天，匪徒們給我送來吃的，我拒絕進食，那匪徒也無奈。這樣過了兩三天，我就被押到這個地方，仍由那幾個匪徒看著。我本以為落入匪伙之手，不死也得受辱，幾次想一頭撞在墻上撞死，但匪徒早有提防，把我綁在屋子中間的柱子上，叫我動彈不得。”

　　劉生愷聽罷孔晶晶的敘述，咬著牙道：“這些沒人性的匪徒，是秋后的螞蚱——蹦不了幾天了。眼下戰事正緊，我還有軍情處理。你先回去休息，我這就派人送你。”

　　孔晶晶感激涕零，但卻堅持留下，她動情地說：“我的自衛工作做得不好，給組織上添了麻煩，我要留下來隨部隊作戰，匪徒不滅絕不回去。”

　　劉生愷見她態度堅決，關心地問：“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孔晶晶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說：“從匪兵的對話里，極可能有什么大的行動，你們要當心吶。我身體不要緊。”

　　劉生愷道：“這我們知道，你盡管放心，我已布下天羅地網，敵人休想得逞。”說著將自己隨身帶的一支手槍交給孔晶晶，說：“你就隨我行動吧。”孔晶晶歡快地應道：“是！首長。”

　　劉生愷走到集合起來的部隊前面，大聲說：“戰友們，敵人在我剿匪部隊強有力打擊下，已經潰不成軍。現在，四散逃亡的匪兵總共不過四五十人，我們的任務是對鬼打灣一帶進行一次掃蕩，將膽敢反抗的匪徒就地撲滅！”隨著一聲“出發！”令下，五百多人組成的騎兵大隊在前，八百多人組成的步兵大隊在后，浩浩蕩蕩向沙漠深處開去。

　　第二十四回：參議長欲炸塞上雷 邢二才無辜遭綁架

　　李在、劉振魁匪部被殲，標志著河套猖獗一時的匪患基本平息，一些漏網的散匪已如驚弓之鳥，很難再成什么氣候。

　　（未完待續）